潘父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,仿佛间,看到早逝多年的妻子在向他招手,此时,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。
走了倒也无妨,只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刚满十六的儿子潘绍文。
潘绍文天生聪明善良,喜欢帮助别人,但却过于单纯,正因如此,他的优点也就成了缺点。
潘父真怕自己走后,潘绍文遇到歹人会吃亏上当,于是,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潘绍文说道:
儿呀,为父时日不多了,今后你遇事要多个心眼,切莫轻易相信别人,我……我……话还没说完,潘父就闭上了双眼。
潘绍文趴在父亲身上,泪水不断从脸上滑落,悲伤过后,在乡亲们的帮助下,他将父亲好生安葬。
前些年,潘绍文就一直想到宁波府去看看,听说那里的集市很繁华,他想到那里去多挣些银子,好让父亲早点享福,然后就是娶妻生子。
可天偏不随人愿,这些年,父亲一直卧病在床,而母亲前些年就已过世,潘绍文只有留在家里照顾父亲。
如今,父亲走了,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再让潘绍文牵挂的,他收好行囊,告别乡亲离开了家乡。
这天傍晚,潘绍文行至一条山间小道,这地处荒郊野岭,距下一个驿站还有好一段路程,他不由加快脚步,想尽快赶到驿站。
进入小道没多远,只见路旁坐着脸色苍白,大汗淋漓的老伯,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。
潘绍文看看四周,想这荒山野岭的,万一老伯真是身体不适的话,那天黑之后岂不是更加危险。
他走上去一番询问之后得知,老伯姓余,一人外出走到此处时,不小心把脚给崴了,现在真是寸步难行。
潘绍文帮于老伯脱去长靴,脚腕处果然肿了个拳头大的鼓包,他帮老伯穿上靴子,背起老伯就往前走。
他们刚到驿站不一会儿,天就全黑了,此时的潘绍文已是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
余老伯看着潘绍文的样子满脸笑容:小潘,你将我背到这里,该好好谢你才是,今晚我们叫上几个菜,好好喝几杯。
之后,店家端上一盘牛肉,一份猪蹄,一碟花生米和一壶温酒,一老一少喝得微醺才回房歇着。
次日,潘绍文背着余老伯一路走到镇子医馆,郎中看过之后,取出药酒在于老伯脚腕处来回按摩了许久。
之后告诉潘绍文说,回去按这个方法一日两次,五日便可痊愈,只是这期间不可多走。
潘绍文谢过郎中后接过药酒,背起余老伯找了家客栈,一切都打点好之后,余老伯怕耽搁潘绍文,便让他先走,自己一人留在此处就行。
潘绍文看着于余伯行走困难,怎会放心将他一人留在此处,于是决定留下来,直到余老伯痊愈为止。
接下来的几日,潘绍文忙前忙后照顾老伯饮食起居,并按时帮他用药酒按摩脚腕。
余老伯的脚一天天慢慢好转,到第五日时,真就差不多痊愈了,此时两人都是高兴至极。
这次,余老伯又叫了一桌上好的酒菜,饭桌上闲聊时,余老伯得知潘绍文此行的目的,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经过这几天的相处,余老伯早就对聪明善良的潘绍文另眼相看,得知他到宁波府的目的后,便开口说道:
小潘,我家在宁波府, 是做丝绸生意的,店里刚好差个伙计,不知你可否愿意到店里帮忙,月钱定不会少了你的。
潘绍文没想到自己救下的老伯居然是个员外,如今还没到府里就找到营生的活计,哪还有拒绝的理,当下谢过老伯就应了下来。
这晚,两人都很开心,直喝到大醉才回到屋里。
几天后,潘绍文跟着余员外回到家里,被安排在店里做伙计,平日里主要帮主顾送货和收别人送到店里的货。
潘绍文头脑灵活,顾客到店里挑选丝绸时,还会根据长相样貌和年龄给其推荐,慢慢的,店里老主顾多了起来,主要都是冲着他来的。
余员外观察一段时间后,见潘绍文不但生性善良,而且头脑灵活,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,便决定把女儿素云许配给他为妻。
潘绍文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几天都睡不着,在他心里,素云貌若天仙,温柔善良,且又是千金小姐,是他这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存在。
如今余员外却将她许配给自己,那是多大的福气呀,于是便暗下决心,一定要努力赚钱,绝不能素云跟着自己吃苦,更不能辜负了余员外的信任。
半月后,潘绍文和素云成了亲,成亲当晚,两人过了个幸福甜蜜的洞房之夜。
成亲后不久,余员外便把生意交到潘绍文手里,自己带着妻子,和一帮朋友到处游玩。
潘绍文接过生意之后,一门心思都花在上面,很少有时间陪在素云身旁,为了能有个人照顾素云。
他安排管家为素云找个贴身丫环,并嘱咐一定要找个温柔善良,知冷知热之人。
几天后,管家将丫环翠珠带到家里,潘绍文见她说话轻声细语,不急不躁,做事有条不紊,于是便将她留了下来。
这之后,翠珠就留在素云身边伺候。
转眼就过去了一年,素云的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,潘绍文虽然不说什么,但素云却觉得自己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,心里愧疚极了。
素云曾多次劝说潘绍文纳个小妾,可潘绍文总说着这辈子有她就就已足够,真生不了的话到时收养一个就行。
他这一说更让素云满心惭愧,心里暗暗在想,再等上半年,如果还没怀孕的话,说什么都要为潘绍文纳个小妾。
转眼半年过去了,素云的肚子依然没一点动静。
这天清早,素云收好行囊和潘绍文说自己要去二姨家小住几日,潘绍文没说什么,备了些礼物让素云早去早回。
临出门前,翠珠突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,素云见她身体不适,就让她留在家里,带了其他丫环。
其实素云这次外出,说是看二姨,其实是到二姨家给潘绍文找个合适的小妾,如果对潘绍文说了实话,他肯定不会同意,于是便撒谎说看二姨。
素云走后,翠珠在家里主动照顾着潘绍文,起初潘绍文不愿意,但翠珠说这是夫人临走前交待的,他这才勉强答应了。
中秋这晚,翠珠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,说要陪潘绍文一起过节,这时的潘绍文孤身一人,想着过个节也没什么,都同意了与翠珠一起吃饭。
两人边吃边聊,酒过三巡之后,潘绍文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,身上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爬着一样难受。
渐渐的,他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,只见素云笑魇如花的朝自己走来,这些天对素云的思念他再也忍不住了,走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。
次日清晨,潘绍文醒来后大吃一惊,身边躺的怎么会是翠珠,但事已至此,还能说什么呢?
这时,翠珠也醒了过来,见潘绍文后哭得梨花带雨:老爷,我还是黄花大闺女,你得对我负责呀!
潘绍文本就是个正人君子,见一个姑娘被自己欺负了,那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,于是便回到:你放心吧,夫人回来我会向她说明纳你为妾的。
翠珠这才止住哭声,可他不知道的是,昨晚他刚抱起翠珠不久就晕了过去,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发生。
没过几天,素云回到家中,身旁多了个女子,潘绍文见她回来,自然是满心欢喜,当晚就与她来了次酣畅淋漓的云雨之欢。
第二天中午,素云正在午休,翠珠找到屋里,吞吞吐吐的似乎想对她说什么,但却又是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。
素云见她这般模样,开口说道:翠珠,你知道我脾气,有什么不用遮遮掩掩,尽管说就好。
翠珠停顿了一会,鼓足勇气将她与潘绍文的事情说了出来,素云说道:这样也好,你人不错,选个吉日让老爷纳你为妾吧,省得我再到处折腾,我带回来的萍儿就留在身旁做丫环吧!
几天后,潘绍文纳了翠珠为妾,但自从那晚后,他就再也没到过翠珠屋里。
一月后,翠珠怀孕了,这可把素云高兴坏了:这下好了,老爷终于有后了。
这之后,素云安排个丫环留在翠珠身旁贴身伺候,有什么好吃的只管往她屋里送,真是比自己怀孕都还上心。
十月后,翠莲生下个又白又胖的儿子,全家都高兴极了,为孩子取名潘达。
还真应了那句老话:孩子愁生不愁长。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潘达百日宴。这天,潘绍文和素云请了好多亲朋好友前来庆祝。
刚开始,潘绍文说没孩子领养一个就行,但当自己有了亲生孩子之后,那种感觉是无法替代的,高兴之下自然就多喝了几杯。
就在潘绍文喝得微醺时,一个乞丐前来讨杯喜酒喝,潘绍文直接给了他一坛好酒和一只烧鸡。
乞丐接过酒和烧鸡凑到潘绍文耳边说道:老爷,孩子不是你的,你小心为妙。
当时潘绍文正在兴头上,再加上酒也喝了不少,听到这话后并未将他它放在心上,而是继续陪宾客吃喝。
光阴似箭,转眼就过去了两年……
最近一段时间,潘绍文和素云身体越来越差,随时都会觉得头晕眼花,身体乏力严重,随便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。
城里的郎中几乎都看遍了,大家都说身体没什么毛病,让他们不解的是,既然身体没毛病,那为何还会如此?
这个时候,翠珠除了照顾孩子之外,还对素云夫妻俩悉心照顾,每天都会亲自把补药送到她们屋里。
素云看着翠珠忙前忙后的身影,时常感叹:翠珠真是个好姑娘,老爷,能娶到她还真是你的福气。
此时的潘绍文也有些后悔,心想这些年自己一直冷淡了翠珠,等自己身体痊愈之后,一定要多陪陪她才是。
这天夜里,萍儿闹肚子夜里起床小解,远远就见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进了翠珠屋里,但那男子的身影一看就不是潘绍文的。
这些年,潘达不是潘绍文的亲生孩子在下人们之间已经传开了,只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而已。
今晚翠珠既然看到了这一幕,她一定要跟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。
屋里传来了男子声音,翠珠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,轻轻将窗户纸捅破,男子居然是马管家。
马管家说道:翠珠,你还要等到何时,再不动手万一哪天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了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翠珠说道:放心好了,都等了这么多年,再等一晚也无妨,只要明天一过,潘家就彻底是我们的了。
接着,屋里就传来了不堪入目的声音,萍儿趁这个时候悄悄离开了。
原来,翠珠是马管家的老相好,当潘绍文要为素云找贴身丫环时,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翠珠。
翠珠到了潘家后,表面上装得乖巧懂事,善解人意,其实每天都会在素云食物里加上避孕药,这也就是素云一直没怀孕的原因。
后来,翠珠和管家有了身孕,此时的管家已经不甘心再做一个管家,他想的是将潘家财产占为己有。
两人一合计之后,让潘绍文误以为孩子是自己的,将翠珠纳为小妾,为的就是更方便实施他们的计划。
眼看着孩子慢慢长大,管家和翠珠决定除掉潘绍文和素云,于是就在他们食物里加了一种慢性毒药,让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差。
这样的话,就算潘绍文和素云哪天没了,外人也只会认为他们因病而亡,绝对不会管家和翠珠身上。
本来觉得天衣无缝的计划,结果半夜被萍儿听了去。
第二天,翠珠备好一桌饭菜,请素云夫妇一起吃饭,潘绍文和素云刚坐到饭桌前,翠珠就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。
如果是往日,两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酒喝了,可今天,不管翠珠说什么,他们就是不吃不喝。
站在一旁的管家急了,走上来为潘绍文夹了些菜放到碗里,潘绍文谢过管家之后,说自己今天不舒服,为了不浪费粮食,让管家把这些菜吃了。
管家接过饭碗不知如何是好,忽然他手指一松,碗碎了,食物也撒了一地,他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惊慌。
这时,墙角跑来一只老鼠,三两下就把地上的食物给吃了,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中毒死了。
潘绍文对着管家大声喝到:马管家,我对你不薄,想不到你居然恩将仇报,联合翠珠一起,想谋害我和素云,你们到底做了什么,还不老实说来。
马管家还没开口,翠珠又是梨花带雨的说道:老爷,你可别冤枉了我,我可是达儿的母亲呀!
潘绍文一听此话更是火冒三丈:够了,想想你做得那些无耻之事,你是达儿母亲不假,但我却不是他父亲,有什么我们到衙门里去说吧!
翠兰和马管家被送到衙门,一番大刑之后,马管家全都交待了。
最终,马管家和翠珠因谋财害命,被斩首示众,他们的孩子被一个不会生育的男子收养了。
由于之前素云服用了过多药物,经过近一年的调养,身体才会恢复如初。
不久之后,素云怀孕了,郎中把完脉后说道:恭喜老爷,夫人怀的是对龙凤胎。
潘绍文高兴极了,将素云轻轻拥如怀里,进过这事之后,两人的感情更好了,日子也越过越红火。